歹毒网具 捞尽鱼子鱼孙

    清晨，大雾。雾气弥漫在海上，海面犹如烧开锅的大蒸屉。

    轰鸣的马达声穿透浓雾，听起来时远时近。渔船靠岸了。男人们把渔网搬下船，在岸边等候的女人们也换好衣裳，熟练地把虾蟹从网中捞出来，又放到秤盘里。很快，清冷的海滨就变成了热闹的市场。

     这是昨日发生在沙河口区黑石礁公园海滨的一幕。而昨天，是我市进入休渔期的第31天。

     “一窝蜂”式的偷捕者

     连续多日，滨城似乎成了伦敦一般，处在浓雾包裹之中。

     昨日6时30分，在沙河口区黑石礁公园海滨，氤氲的雾气宛若一道屏障——能见度不超过500米，向海里望去，眼前总是白茫茫一片。

     轰鸣的马达声不断从海中传来。听起来，声音时远时近，方位不断发生变化。公园广场上，人们慢悠悠地打着太极拳，对于海中的响动，他们似乎早已习惯。事实上，由于能见度太低，人们仅凭肉眼根本无法看清，这些轰鸣声究竟从何而来。

     在岸边，停着一辆无牌照三轮车。车斗里，装满了渔家干活用的工具。广场台阶上，坐着两名女子。其中，一名中年女子穿着靴子，不时地向海中远望。

    昨日7时20分，轰鸣声越来越近。依稀可以看到，一艘木船穿破浓雾向岸边驶来。两名女子麻利地换上衣服、穿戴好围巾，快步向海边走去。

    船靠岸了。这是一艘没有涂上编号的木船。男人们从船上跳下来，把装有渔网的箱子抬到岸边。而女人们也没有闲着——不知何时，她们手中多了几样工具：有撬刀，还有杆秤。

     轰鸣声是渔船拖网作业所发出的声音。在大连市渔政局工作人员看来，他们是彻头彻尾的偷捕者。因为，从6月1日起，我市就进入了伏季休渔期。政府规定：除钓鱼外，禁止所有作业类型捕捞活动。

      事实上，在黑石礁海滨，偷捕者已经“一窝蜂”式地挤在这片近海水域。除了这艘已经靠岸的渔船，听声音很容易分辨出，还有多艘渔船正在海中往来作业。他们每天凌晨四点多钟出海，清晨七八点钟开始陆续靠岸。

     “一扫光”断了鱼蟹后路

     从这艘船上，男人们共抬下来七八个装有渔网的箱子。渔网里，零星地挂着仍在挣扎的螃蟹，以及海星和海带等海生物。女人们使用撬刀，熟练地把螃蟹从渔网上摘下，又轻快地把螃蟹扔到装满海水的塑料盒里。

       男人们把锚抬上岸后，也加入了拣货的工作。很快，清冷的海滨热闹起来，围满了好奇的市民。

       “啧，这海咋恁穷？ ”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皱着眉头，低声嘀咕着。渔网上，除了一些海带外，几人拣了半天，才凑出几斤体型瘦小的花盖蟹。此外，还有几条小鱼，以及鱿鱼、虾爬子和海螺等，数量很少。

       记者拿起渔网仔细观察，发现网眼非常细密，连小指都无法穿过。一位拥有丰富经验的老渔民告诉记者，当地人管这种捕捞工具叫“海底捞”，其特点是“绝对不会有漏网之鱼”，大小鱼虾和海生动物只要钻到里面都会被捕捞上来，也被当地人形象地称为“一扫光”。

      “采取‘一扫光’方式捕捞，鱼蟹将面临着断子绝孙的危险境地。 ”老渔民难过地告诉记者。

       “一本账”让偷捕者顶风作案

       一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，针对偷捕行为，现实中存在着三大怪状：越捞越少，越少越狠，越狠越少。其大意是：过度捕捞后，海鲜越来越少，渔民为了生存，就会想出各种办法（例如使用“一扫光”）提高产量，而这恰恰又加剧了过度捕捞的不良影响。由此，偷捕在陷入恶性循环之余，也为海洋生态环境造成了几乎不可逆转的破坏。

       事实上，如果没有人购买非法捕捞的海产品，那么偷捕行为将失去生存根基。对此，国家也明确要求，任何个人和单位不得购买偷捕所得的海产品。

       不过，昨日清晨，在黑石礁公园海滨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。在渔船靠岸前，早已经有人在此等候。还没等偷捕者拣完货，有人就迫不及待地上前，买了几样海鲜。

       其实，尽管是非法偷捕，但产品的定价却并不便宜。记者询价发现，中等大小的牙鲆鱼售价为每斤50元，中等偏小的花盖蟹售价为每斤30元。走访市场比对，其售价并不低。

        记者算了笔账：尽管海鲜数量不多，但由于休渔期售价较高，不少品种又是市场上的紧俏货，偷捕者不愁没钱赚。根据其售价以及产品重量保守估算，每艘船捕捞到的产品至少能卖出八九百元。而根据市民反映，进入休渔期后，这些渔船经常在附近作业。按月计算，其收入要远在普通市民之上。

        “一口饭”让渔民玩命偷捕

        暗访中，天色始终阴沉。也许是因为收成不佳，忙着拣货的男子也始终阴沉着脸，“跟以前比，海确实穷了不少。 ”

       拣货男子告诉记者：他在海边生活了一辈子，很长的时间内都靠打鱼为生，现在属于干“兼职”。事实上，昨日海上大雾，并不适合出海打鱼。海上能见度低，一旦发生相撞事故，后果不堪设想。对于“玩命偷捕”的问题，拣货男子只是在胸腔里发出一声长叹，没有多余回应。

        记者综合多起案例发现，在面对偷捕的问题上，偷捕者心态比较复杂。一方面，偷捕者往往会肯定国家的政策，以及有关部门为保护生态环境所做出的努力；另一方面，偷捕者又会在休渔期偷偷地捕捞赚取外快；而再者，偷捕者又会不停地抱怨“海穷了”。

       在一位业内人士看来，休渔期偷捕之所以屡禁不绝，还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。

       首先，渔民在休渔期中的损失该由谁来承担。实际上，设立休渔期的必要性已经毋庸置疑。问题是，在休渔期中，渔民往往只能赋闲在家。“他们也需要吃饭，他们也要供孩子读书，他们也要供养年迈的父母。 ”业内人士说，有些家庭经济负担比较重的渔民，有时会动起违法念头，顶风而上偷偷地进行捕捞作业。

        其次，对于遏制偷捕行为，光靠“堵”和“罚”还不行，应该“堵疏结合”。据了解，大连现有渔船1.3万多艘，从业人员达10多万人。而我市渔政部门仅有10余条执法船。同众多渔船相比，执法力量稍显薄弱。渔政人员说，我市渔政部门工作时间已经属于“24小时全天候作业”，针对偷捕往往在夜间出海的特点，执法人员甚至在深夜还处在一线巡查岗位上。

       业内人士说，在短时间内，光靠“堵”是无法彻底解决偷捕问题的，问题是应该怎样给渔民谋出路。在持续高强度捕捞作业后，海中生态环境已经不容乐观。同时，渔业人口也面临着过剩的问题。在休渔期间，国内已经有省市组织渔民搞第二职业，开展旅游等项目，向生态渔业和休闲渔业转变。甚至，也有省市向渔民发放休渔补贴。“此举的好处在于：尽管补贴数额不大，但政府是在向渔民传递一种态度：受了损失，不能光靠渔民自己来承担，‘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’。 ”

——歹毒网具 捞尽鱼子鱼孙